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91章

關燈
一頓午膳,賓主盡歡。

席間,桑湄問起魏庭輝的近況,孟敬升卻道:“我與他從未有過明面上的往來,他雖是蹇州戶籍,我卻並未在蹇州做太久的官,因此他不來拜會我,也屬正常。怎麽,你有話要和他說?我可以私下裏找他轉達。”

桑湄想了想,卻只搖了搖頭:“沒想好說些什麽。總覺得有些話,讓人代為轉達便失了誠意,等以後有機會,我再親自聯系他罷。”

“好。”孟敬升道,“其實聯系他也不難,他是這一批進士中最年輕的,模樣又周正,前途無量,聽說已經有人打聽過他是否有婚約。但他平素除了在翰林院上值,就是在自己家裏待著,也不愛參加聚會交游,大家都說他孤僻了些。”

桑湄:“太過孤僻,恐怕為官並不是好事。”

“但他倒是個特例。”孟敬升笑了笑,“聽說那日陛下去翰林院,本是為了看看新人,拉攏拉攏臣心,沒想到才問了魏庭輝幾句,便掉頭就走。第二日就稱病罷朝,但大家都得到消息,說是陛下出宮了,兩廂結合,定是從魏庭輝那兒得到了你的線索。如今你成功回宮,少不得有投機分子,上趕著巴結他。”

飯罷,桑湄又與孟敬升聊了聊長安情況,對這兒的風土人情有了個大致的了解,這才讓人送孟敬升出宮。

午後正是困意最濃的時候,桑湄伸了個懶腰,正準備回去補個覺,就聽宮女來報:“娘娘,惠太妃娘娘讓人遞來帖子,說想邀娘娘未時過後,同游禦花園。”

“惠太妃?”桑湄思索了一下,“就是陳王的母親?”

“是。”

“她來找我做什麽?”

“說是後宮久未見新人,想與娘娘說說話,也是聽說娘娘昨夜剛來,正好帶娘娘在宮中走動走動。”

“真有意思,我聽說,先帝在世時,惠太妃一直溫婉賢淑,怎麽如今倒在本宮面前擺起前輩架子來了?”桑湄笑道,“還帶我在宮中走動走動,當這皇宮是她開的不成?”

來傳話的宮女訥訥不敢語。

“你就去回覆說,如今我尚未正式封後,不適宜與太妃同游,一切還是待封後之後再說罷。”

宮女連忙去了。

秋穗在旁邊問:“這才來第一天,娘娘為何不應邀,去會會那惠太妃?”

桑湄道:“能在奚存身邊安安穩穩待這麽多年的,能是什麽簡單的人?她試探我,我還懶得試探她呢。這後宮就我和她兩個人,處得好與不好,又有什麽意義?”

秋穗抿唇一笑:“那娘娘還午睡嗎?”

“睡啊。”桑湄道,“她不睡,我還要睡呢。”

惠太妃那邊收到回覆後是什麽反應,桑湄尚不知曉,但她一覺醒來,無所事事,倒是真覺得,該逛一逛這偌大的皇宮了。

最該逛的,當然就是禦書房。

於是她——找了件宮女的衣服穿上,又把臉上的妝卸了,低著頭地來到了禦書房門口。

禦書房前站著幾個等待接見的大臣,餘光瞥見來了個宮女,也沒太在意,只有門口立得筆直的柏樹,先是疑惑地瞧了她一眼,繼而面目短暫地扭曲了一下。

他快步下了臺階,將桑湄拉到了一遍,苦著臉道:“哎喲,娘娘,您這是做什麽?”

桑湄笑道:“我來不得嗎?”

“倒也不是,那您來,要麽就大大方方地來,這也不提前跟奴婢說一聲,還穿成這樣……是想怎麽樣嘛!”柏樹小聲道,“看見後頭那幾位大人了沒有?那都是不想立您為後的幾位大人,吃完了飯,進宮來找陛下說理來了!”

桑湄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,好奇道:“真的?那我可真是來對了!”

柏樹:“……娘娘,您可冷靜點啊!”

桑湄:“你放心,我就看看,我什麽也不說。”

正好有添茶的小黃門路過,桑湄順手接過他手裏的茶盤,轉身就往禦書房大門走去。

小黃門一楞:“哎?”

柏樹一把捂住他的嘴,眼睜睜看著桑湄推開了門,又關上,心裏有苦說不出。

出乎桑湄意料,禦書房裏面,現在並沒有其他正在議事的大臣。奚曠一個人坐在案前,正埋頭看著奏折。

桑湄放下茶盤,往快見了底的茶杯裏添茶,奚曠瞥見一雙女人的手,一擡頭,隨即詫異一笑:“你怎麽穿成這樣來了?”

桑湄挑眉:“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這麽忙。怎麽,你就這樣把人家撂在外面?”

“無非就是那些話,沒什麽好聽的。”奚曠道,“等時間晚了,他們自然就走了。”

“真可惜。”桑湄不無遺憾地說,“我還想聽聽他們是怎麽罵我的呢。”

“本想著晚上再去找你,但既然你來了,正好,欽天監選了幾個吉日,你看看中意哪個。”奚曠從旁邊摸出一本折子,上面是欽天監測算出來的近幾個月宜嫁娶的好日子。

桑湄看了幾眼,道:“也不是我說選哪個就哪個好,我若是選了一個月後的這個,那這禮部豈不是得忙瘋了?”

“無非就是流程緊張了些,至於其他必須準備的東西,其實你不必擔心。”奚曠將她抱到膝上,低聲道,“我登基後,就已令宮中織造司的百餘名繡娘,開始著手繡皇後冠服了。”

桑湄怔了一下:“要是我真的回不來了呢?”

“回不回來……”他把臉埋在她的臂肘間,深深地嘆了一句,“都是要給你的。”

禦書房裏充斥著紙張和墨汁的味道,而她一來,卻仿佛帶起了一陣馨香。他有些貪戀地蹭了蹭她的懷抱,她拍了拍他的背,道:“也別太難為下面的人了,我看三個月後就不錯,既有充足的時間,那時候也快到秋天了,不冷不熱的,天氣正好。”

“好,都聽你的。”他眉梢眼角俱是笑意。

桑湄抱著空了的茶盤,從他膝上起來:“行了,既然沒有熱鬧可看,我就走了。”

“不再待一會兒嗎?”他握住她的手。

“不了。再待下去,外面的人就該起疑,我一個宮女怎麽在裏頭待這麽久。”她將手從他的掌心從抽出來,莞爾,“何況,我也不希望在封後大典之前,傳出什麽皇帝移情別戀的消息。”

走出禦書房的時候,桑湄的目光與門口的幾位大臣有短暫的交匯。

她頷首微微一笑,看似是恭敬問候,可那挺直的脊背,卻令幾人忍不住微微皺了眉。

“好眼熟……”其中一個大臣忍不住回頭,看了一眼桑湄的背影,“總覺得在哪見過。”

“許是之前也在禦前行走。”另一人答道。

“不,不是……”那大臣喃喃自語,忽而靈光一閃,愕然道,“是桑氏!”

與那貼了滿城的畫像,有七八成相像!

“什麽!”眾人紛紛震驚回頭,可宮道上,哪還有桑湄的影子。

一人怫然拂袖:“看來今日,是陛下不願見我們了!”

而桑湄哪管禦書房前的事,回到棲鸞宮後,便告訴秋穗:“封後大典定在了八月初五,三個月時間準備。”

秋穗點頭:“那奴婢明日便去一趟珍寶庫,讓下面人整理個單子出來。”

說完了一些封後的瑣事,桑湄又道:“今晚奚曠要來宮裏用膳,讓禦膳房多備幾個菜。另外,你與太醫署的人熟嗎?”

秋穗搖了搖頭。

“飯後他就該召太醫來給我問診了。”桑湄揉了揉額角。

秋穗:“娘娘是怕被太醫看出了端倪?”

“倒也不算。再厲害的太醫,也不能看出我之前到底小產過與否。”桑湄嘖了一聲,“只是那太醫定會對我問來問去,問多了,總免不了出紕漏。而且奚曠很在意讓我調理身體,到時候一碗碗藥端進來,光是倒倒都嫌麻煩。”

秋穗:“那怎麽辦呢?”

“宮裏可有女醫署?”

“有倒是有,只是人很少,醫術也不如太醫署的太醫們精湛,大多都是接診一些下等宮女們的病情,或者有極少數太醫們不方便做事的時候,才會讓女醫們上。”

“有便行。”桑湄道,“醫術這種東西,本就是越練才能越好。女醫署無甚前途,進來的想必都不是什麽有門第的女子,你改日去查探查探裏頭人的底細,交給我瞧瞧。”

“好。”

桑湄仰倒在貴妃榻上,望著頭頂,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。

“想弄點自己的人在這宮裏,還真是麻煩得很啊……”

是夜,皇帝陛下大駕光臨。

一頓其樂融融的晚膳之後,奚曠果然道:“先前就說,要讓太醫給你瞧瞧身子,昨夜剛回宮,得休息,但今夜正好,我也有空,不如便傳太醫過來瞧瞧,如何?”

桑湄道好。

來的太醫有兩人,為首的是一名六十餘歲的老太醫,姓何,是宮裏的老人了,北炎時期就在宮中,為不少宮妃看過病,是經驗豐富的婦科聖手。

“微臣參見陛下,參見……”何太醫頓了一下。

他下午才聽說的陛下要擇吉日冊封皇後一事,按理來說,還未入冊,其實並不該喊娘娘。但方才他聽見這棲鸞宮中的人都一口一個娘娘地喊,陛下也未說什麽,斟酌了一下,決定隨大流:“參見皇後娘娘。”

“不知娘娘身上有何處不適,需要微臣看診?”何太醫問道。

奚曠揮了揮手,屏退四周宮人,待到伺候的人只剩下柏樹和秋穗後,才沈聲道:“一年前,皇後曾為朕懷過一個孩子,約莫兩個多月,只是後來遭人暗算,未能保住。”

何太醫眉頭不由跳了一下。

但到底在宮中混跡多年,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沒聽說過,不過是小產而已,倒也用不著大驚小怪。

“也是朕當時保護不力,才令歹人鉆了空子,讓皇後流落異鄉,受了不少苦。”奚曠道,“朕就是想讓太醫瞧瞧,皇後的身子,可有落下什麽病根,有無需要調理之處。”

桑湄在一旁道:“本宮倒是沒覺得哪裏不適,只是陛下總是擔心,還是請太醫看看妥當。”

她伸出手,請太醫把脈。

何太醫把了脈,又細細端詳了一番她的氣色,問了一些生活日常上的細節,隨後道:“娘娘身體倒是沒什麽明顯的病癥,只有一點,氣血略有虧空,但也不是什麽大問題,稍作調養便好。”

奚曠連忙問道:“如何調養?”

“按時用膳,按時休息,平日裏多吃一些補氣血之物即可,陛下無需憂心。”何太醫道,“微臣可以列一張食補藥膳單子出來,娘娘命禦膳房按時煎制便好。”

奚曠仍不放心:“皇後之前小產,是因誤服了藥物,朕擔心,那藥物是否會有毒素殘留?”

何太醫:“先前誤服何種藥物,陛下和娘娘可知道?”

桑湄搖了搖頭。

奚曠卻看向柏樹,柏樹從袖筒中抽出一張紙來,遞到何太醫面前。

紙上記錄的,正是當初通寧城裏的那個老大夫所分析出的藥物配方。何太醫細細看過,道:“這藥也算是補藥,只是藥效過於兇猛,孕婦不可服用。若論毒,倒也無毒。方才聽娘娘講述,也並無其他後遺癥,想來確實無大礙。”

桑湄道:“也就是說,本宮身子還算康健,只需吃一些藥膳,補補氣血即可?”

她其實只是純粹地問上一句,想知道是不是不用喝真的藥,誰知這話落在身經百戰的何太醫耳朵裏,自然而然變成了另一種意思:“娘娘畢竟之前小產過,現下身體無礙,或許也只是因為尚未有孕。若陛下和娘娘想盡快孕育龍種,微臣可以再擬一副方子,盡力保障娘娘順利懷孕。其餘安胎的法子,還得等娘娘懷上之後,根據實際情況再作判定。”

桑湄額角輕搐:“……”

“不必。”奚曠道,“朕喊你來,是看看皇後身體如何,不是讓你來研究如何生孩子的。”

何太醫:“……是。”

“既然你說並無大礙,那朕也算是放了心。你就按照你說的,擬個食補藥膳單子,交給秋穗罷。”奚曠又看向柏樹,“你也去抄一份,太極宮、棲鸞宮、禦膳房都需備著。”

“是。”

柏樹和秋穗帶著何太醫離開,到外間寫方子去了,屋裏只剩下桑湄和奚曠兩個人。

她收起把脈的手腕,看向奚曠。

一時之間,誰都沒有說話。

最終,還是奚曠率先打破寂靜:“我讓他來看診,並不是要檢查你能否懷孕的意思……我是說,倘若你真的身體有損,那有機會的話,當然最好還是要調理回去,但目的並不是為了生孩子……就好比是,許多人平時都不會用到小指,即使沒有小指,生活也不會有什麽影響,但若是小指真的斷了,能接還是要接一下……你懂我意思嗎?”

桑湄笑笑:“我懂的。所以——今夜,你要留宿棲鸞宮嗎?”

奚曠輕輕搖了搖頭。

“為何?”她有些訝異。

奚曠慢吞吞道:“因為,我不希望我們的婚儀,只是走個過場而已。”

民間鄉野有許多夫妻,都是很早就在一起,等到生了孩子了,才想起來要去官府戶籍登記造冊,雖然從戶籍檔案的角度,兩個人今時今日才算是結了夫妻,有了後輩,但實際上,他們的生活並沒有任何改變,以前怎麽過,以後還怎麽過,沒過多久,說不定連哪一天去的官府都不記得了。

但奚曠不想這樣。

他希望,他們的婚儀,舉世皆知,印象深刻,從此往後,他們二人的人生,將以此為界,劃出一道清晰的分水嶺。

“也好。”桑湄彎了彎眉眼。

二人又喁喁說了會兒話,奚曠才起身,戀戀不舍地離去。他一走,秋穗便回來了:“娘娘,藥膳單,您瞧瞧。”

桑湄看了一眼,什麽紅棗、桂圓、烏雞之類,她雖然並不大愛吃,但總比喝苦藥好點兒。

秋穗把單子收起,問:“陛下走了?”

“走了。”桑湄懶洋洋地倒回榻上,“成婚前,他都不會留宿的。”

秋穗:“……”

真是莫名其妙地就講究起來了。

“這樣挺好。”桑湄滿意地說,“時不時來吃頓飯,證明我未失寵,但又不留宿,以示對我的敬重。最關鍵的是……不用和人擠一張床。”

秋穗立即道:“看來娘娘昨夜與我睡在一起,很是難受咯?”

“那怎麽一樣。”桑湄笑道,“他比你占的地方大多了。”

二人正說笑著,門口傳來一聲:“奴婢聽露,求見皇後娘娘。”

桑湄斂了笑意,從榻上坐起:“進來。”

聽露走進屋內。

她穿的並不是宮女們統一的服飾,梳的也不是宮女發樣,而是穿了一身平民百姓常見的裙裳,綰了個少女發髻。

桑湄瞧了她兩眼,抿了口茶:“什麽時候回來的?”

“皇城下鑰前回來的。”聽露道,“奴婢拿著棲鸞宮的牌子,進出暢通無阻。回來的時候,瞧見外面有陛下親衛,奴婢便沒有來打擾娘娘,等陛下走了,奴婢才敢過來。”

“哦,這麽說,陛下親衛也瞧見你了?”

“是……”聽露惶恐道,“不能被……瞧見嗎?”

“當然可以。”桑湄粲然一笑,“你又不是去做的壞事,有什麽可心虛的?便是陛下來問,本宮也能如實照答。說說罷,今天在外頭一天,都聽見了什麽。”

聽露答:“奴婢早晨去了菜市口,百姓們聊的大多是些家常瑣事,還無人提起陛下與娘娘。到了下午,奴婢去茶館裏喝茶,就聽到有人傳言說,陛下已經將娘娘找回,不日便將冊封為後。”

“然後呢,他們說什麽?”

“普通百姓,只是對陛下與娘娘之間的故事頗為好奇,說什麽的都有,尋常人只當是聽個故事便過去了。但也有少數人,說按娘娘出身……”聽露猶豫。

“他們怎麽說,你就怎麽說,不必顧忌,本宮又不會遷怒於你。”

“他們說,按娘娘出身,如今理當是奴籍,豈有奴籍之人為後的道理?長安貴女眾多,為何偏偏要捧娘娘,定是陛下為了南鄔人心而為之,言語中,頗多對娘娘及南鄔的鄙夷與不滿,茶館中正好有幾個南鄔人,大約是來長安做生意的,聽了這話便生氣,雙方就打起來了。後來茶館老板和小二一齊來拉架,兩邊都按住,這才沒有繼續動手。”

據聽露所言,當時茶館裏喧鬧非凡,一邊是幾個長安書生,一邊是幾個南鄔商人,雙方扭打得不可開交,杯子盤子稀裏嘩啦碎了一地,連桌子都掀翻了。其他客人也都不說話了,紛紛遠遠地圍著看熱鬧。

茶館老板和小二將雙方拉開之時,那南鄔商人嘴裏還在罵道:“你們這幫北方人懂個屁!你們見過我們清鸞公主嗎?你們了解我們清鸞公主嗎?什麽都不知道還好意思在這裏大放厥詞!你是比當今陛下還懂不成?怎麽,看陛下喜歡我們公主,要立她為後,你們北方貴女推銷不出去,這就急了?瞧不起我們南方人,爺爺我還告訴你呢,有本事別喝你嘴裏這南方的茶葉!呸!我們公主,美麗溫柔,知書達理,豈是你們這裏隨便什麽女人都能比的?”

對方大約也有點背景,不甘示弱地回擊:“還公主,公什麽主?大乾開國以來從未有過公主,你們那是哪門子的公主?是個女的就叫美麗溫柔、知書達理,你們南方人眼皮子是有多淺?好漢不提當年勇,就算曾經是公主,後來不也……唔唔唔!”

小二一把捂住客人的嘴,茶館老板在一旁簡直快要跪下了:“各位客官!各位客官!求求了,求求了,莫談國事!莫談國事!好不好!今日茶水錢我不收了,各位別再說話了成嗎?等會兒市衛司的人來了,咱們都吃不了兜著走啊!”

桑湄饒有興致地聽著:“然後呢?”

“然後,那家茶館臨時閉店了,奴婢就換了家酒樓。”聽露道。

中午過後,整個長安城,但凡是消息靈通點的,都知道陛下要立那桑姬為後的消息了。大多數普通百姓,都只是看個熱鬧,陛下娶誰都與他們無關。但在長安有點根基勢力的家族,卻都有點兒坐不住了。先是孟敬升,再是桑姬,不管是為了所謂的男女之情,還是另有政治圖謀,這都意味著,恐怕即將有一批南鄔勢力要湧入長安官場。

但反應最大的,當屬長安城裏的南鄔人。這些南鄔人,大多是因為做生意才來到長安,彼此抱團,聯系緊密。遙想當初,聽說清鸞公主被那北炎寧王擄走作妾,多少人暗地裏咬碎了牙,為公主傷心流淚,但誰能想到,一朝寧王登基,竟還對公主念念不忘,力排眾議,要立公主為後!

此時再談過往恩怨,就顯得很沒必要了。這群南鄔商人,滿心滿眼只有一個想法,那就是,必須要支持清鸞公主為後!無論是出於故土情懷,還是覺得能占到便宜,清鸞公主為後,對他們百利而無一害。

桑湄指尖點著桌面,若有所思。

半晌,她對聽露道:“事情辦得不錯,明日繼續。對了,在此之前,你得先去一趟潘大人府上,告訴他家夫人,明日午後,本宮會去潘府拜會她。”

“是。”

聽露退下後,桑湄便理理衣裳,準備沐浴休息了。

秋穗:“公主接下來是什麽打算?”

“說來說去,反對我,無非就是利益之爭。我的出身為人詬病,這點改變不了,但能改變的,當然要改變。”桑湄勾了勾唇角,“和那些長安老頑固對陣,我們現在還不是對手。即使我順利成為皇後,想必也還會有別的什麽絆子在等著我和舅舅。但誰說,這長安城裏,就只有那些老頑固呢?他們在這裏待得太久了,難不成覺得,只有自己的人,才是人嗎?”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